卷一只钢笔睡觉

家的晚上

我路过客厅,按下灯的开关,晃出不长不短的一个影。妈妈坐着看电视,不知名的剧集,结局和演员都一个样儿——从黑夜到白天的一个来回,主人公历经过爱别离、怨死生,描摹面目模糊的辛甜,忖思些不可名状的道理。爸爸的位置在稍微偏后些的沙发,那附近有个搁脚的圆凳,他便偷偷占了,好多年,不动声色地。据此可知这位先生是有些贼气的。胆儿还小。
我倒水,热一半,冷一半,有时候是茶,晚上就不敢。桌上还有两个杯子,一个矮胖的带把儿,常年装着莫名的药草,如果是减肥茶,这就算好;有时候碰见酸柠檬水,闻着味就想炸掉;这是妈妈的。另一个高瘦些,窄口磨砂边,出于主人生于撒哈拉星座是塔克拉玛干的缘由,时常保持干燥、无菌和放哪儿都碍事的劲;这是爸爸的。这倒是屋子里头难得是爸爸的东西,我们仨都珍惜,多年来也没舍得将它碰碎,小心翼翼的,暗搓搓地将爸爸往糙了养;爸爸也乐得潇洒。
谁说傻乐不是个颇为娟秀的技能呢?
客厅离厨房不远,我走进去也很自然。锅里一定有三个蛋,为了煮它们定时得开十数个小时,憋一宿的气,哗啦响个十分钟就完事儿,锅不讨厌蛋吗?讨厌的,顶烦它。烦它还不能让它一边去。费这多事儿弄出来的蛋每每还不会被吃完,譬如妈妈,整天抠出个蛋黄栽赃在我头上。谢天谢地她嫁了个瞎眼和尚!生了个靠谱软蛋吧!我没有脾气的嘛?没有啊!
回到卧室,风老在不停地吹,人造的那种,续命电器,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,另一个是冰镇西瓜,老祖宗留下的宝——不管,夏天,就是这么着。然后睡觉,啪啪啪——把灯全关掉!还想啥呢?他俩吧,可能有一个睡沙发,可能都睡床,这取决于那天晚上的剧情是否引发了争吵,以及不论对错,妈妈是否吵赢了,赢得是否爽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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