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只钢笔睡觉

波波拉

通常来说,用“她是破旧的”来形容一位女士是不礼貌的事,但对于这位夫人来说,显然不得法。她就是破旧的、零落的、枯败的,任何衣衫罩在她身上都成为碎布片儿和毛线头儿,绿色也为之萎靡,红色也蓦然暗淡;她走在任何街道上——西西里的马路,那不勒斯的金色海湾——都飘零着,与背景相斥。她太单薄了,她紧抿着的嘴唇像个刀子片,毫无光泽可言;她又太明艳了,她纤弱的身板直直地扎入地面,仿佛无枝可依的柳,自头顶至脚腕,是生来就是这样,这样美雅,见之不能忘。甚至她的皮肤,都散发着咖啡色的香,色调浅浅,白得像隆冬里的盛夏。在1479号大道上所有流浪汉的梦中,她代替春天成为欲望。
她是破旧的,让人无法再做出糟践之事,因她永久地活在每个男人和女人的回忆里,在所有恍然之后大悟,在彻底沉寂之后破土。她是这样无所属,无所傍,无所畏,无所表达,没有人了解她的头发,那三千个谜语,谈也无从谈。
她就坐在机场、旅馆、两军交战的国境线上,她就坐在医院、荒野、百川入海的三角洲旁,她一会儿在塞纳河畔吃着午饭,一会就嫁给了为她拉琴的画家。
在寂无人行的夜里,卡特来兰正开出花。人们双目平望,在公园的长凳上发现她正在哭泣的乳房,便深情地唤她“波波拉”,天哪!就在进进出出之间,她永恒地展现焕然一新。

评论